冬日老屋的童年记忆

老屋的窗棂结着冰花，灶台上的搪瓷缸总冒着热气。1998年的冬天特别冷，我裹着奶奶缝的棉袄，像颗圆滚滚的粽子，窝在堂屋的藤椅里看爷爷研墨。

冬日老屋的童年记忆

竹竿与报纸

清晨五点半，天还黑着，爷爷就把我从被窝里拎起来。他总说：“筋骨要冻透了才学得会走路。”老式收音机播着单田芳的评书，我俩的影子被煤油灯拉得老长，在青砖墙上晃动着。

记得腊月初八那天，我在玉米垛旁摔了个大马趴。爷爷没急着扶，反而用烟杆敲着青砖说：“数数地上的冰裂纹，数完三十条再起来。”我挂着鼻涕泡数到第二十七道裂痕时，突然发现自己撑着墙站起来了。

晚饭后的堂屋会变成私塾。爷爷把《参考消息》摊在八仙桌上，教我认标题里的字。他的钢笔是1956年买的英雄牌，笔帽有磕碰的凹痕，吸墨水时会发出“咕噜”声。

有天我发现字典里夹着泛黄的粮票，爷爷眯着眼笑：“这是给你准备的彩头。”当我磕磕绊绊读完《水浒传》第一回时，他真把那些粮票串成风铃，挂在了我的床头。

开春那天，我穿着新做的布鞋跑到村口接邮递员。爷爷站在老槐树下，看着我在泥路上跑出歪歪扭扭的线，手里的烟杆有节奏地敲打树皮，像在给我的脚步打拍子。

傍晚照例是读书时间，煤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糊墙的旧试卷上。那些泛黄的纸张是爷爷当民办教师时攒下的，如今又成了我的识字教材。他教我认“永”字的八种写法时，窗外的桃花正扑簌簌地落。

炉火上的水壶开始冒白汽，爷爷往搪瓷缸里添了把野菊花。我捧着温热的老字典，听见他哼起年轻时在扫盲班学的曲调，沙哑的嗓音混着墨香，把最后几片冰花从窗玻璃上震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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